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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持長桿絨毛罩麥克風收音,立於魚塭或田埂間,罩著大耳機監聽有無雜音的專注樣子,從遠處觀察她宛若置身在一個透明的玻璃罩裡,那裏面充斥她所需要的環境音,姿態遺世獨立而又和環境緊緊貼合一起,或者應該這麼說,看她收音的模樣,世界彷彿被抽空得只剩下,她和聲音。雁婷是那麼輕手輕腳地收束自我,把環境給全盤讓出──她把觀眾丟在一個全然只有聲響的場域,讓他們不得不去聆聽和探出環境中的存有。(或者這也是藝術家設的局,觀者戴上耳機時候就被丟入到她所篩選過的氛圍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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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資訊 (台北國際藝術村)

水上樂園 WATERLAND

許雁婷個展 HSU Yen-Ting ​​​​​​Solo Exhibition

// 2016.10.15(六)-2016.11.06(日)  // 台北國際藝術村 // 免票

個人喜好程度        

以下圖片皆攝自展場/ 側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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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會人的標準裝備是耳機,和世界隔離的一種表徵,但雁婷作品不是用一種聲音刻意去阻隔或掩蓋另一種,反倒是濾掉過多雜訊,提煉聲音的本質來還原一地的生活記憶,重現聲音地景。(延伸小閱讀:聲景與述說 - 聽・見土地的聲音風景)

展場的入口印象,不知雁婷靈感是否來自重現15'年於西澳Fremantle駐村的環境意象,從〈Yenting Hsu: Fluid by Nature 自然的流動—許雁婷 〉這篇文章獲悉Fermantle的海灘集結了雁婷對該地人們生活型態的了解,依此發展了對命名為〈Waterland〉的議題探討,除西澳駐村經驗以外,經過幾年作品累積,此次在台灣的個展呈現也依《水上樂園》展開討論。回到台灣的展出,雁婷抽離了原本在西澳展出時邀請觀眾進場堆沙堡此舉,僅留下白沙靜靜流瀉,成為最能代表世界各地海灘的中性象徵之餘,倒也符應了水上樂園這樣一種人工的、後設的造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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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場正中央置放一個兒童充氣泳池,內邊是一塊小的人造沙灘,散落人們從事水上活動的一些用品,四周環繞的音響散佈海潮聲以外,不同人聲接連出現,像是分別討論和分享不同事宜,「臺灣最美的海景是綠島蘭嶼一帶海域,沒有太多懸浮例子被擾動」、「燒一瓢乾淨的水,倒到石頭裡,就用那個溫度去燒」... 一言接一語地說著各自的事卻又同樣圍繞在海或水的這個中心議題上,就像位處海水包圍的小島,島民各自闡發不同敘事,串聯出來反而描繪出一種大環境的雜揉樣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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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四方響起,藝術家擇取她想要保留下來的聲音作為訊息傳遞,以不同聲道和呈現方式拋出故事,驚喜的是觀者(習慣用觀者來指稱觀眾的我,記錄這次展覽時也一直考慮是否應該改稱為聽眾)總能自己在雁婷的展場中找到一個適合獨自聆聽的舒適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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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無時雨〉記錄的是09'莫拉克颱風對鄒族的重創,無止盡的沖刷聲直截地傳遞大自然破壞的力度,第一次在聲音裡面聽見一種不可逆的影響,極具震撼力,以聲音表達其他種聲響的消逝,是我個人尤其喜歡這件作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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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旅人〉是節錄出自和舞者田孝慈合作的舞蹈,無論展間配置或影像呈現都彷若闇黑中的幽微光芒,舞者拎著燈盞不協調的擺動帶有一種現實/非現實之間的掙扎感,配上水淘過沙的聲響,給人舞者在沙灘上的營火堆旁舞蹈的想像,縱入海中絆住一些海藻,最終在帶有現實意味的鬧鐘聲響作結。

把作品〈聲色可餐〉放在最後來談,可能是因為和過去駐村幫忙的日子重疊了,有太多話想說。老實講,即使駐村期間我都沒有好好聽過雁婷的這件作品,當時作品設在雲林成龍村內的老屋裡,我們首次開門進去整理時候每個人腿上佈滿跳蚤多到清晰可見,真是嚇壞我也癢死我的一個恐怖記憶,所以後來我都一直沒能好好持平坐下聆聽,直到這次才有機會靜心欣賞,〈聲色可餐〉融鑄一地各面向的生活經驗,包含勞動者、文人、商人等各方角色,藝術家以一個外來者的觀察者角度,反而更能清楚地描繪在地風情,有時序性的揭開雲林沿海地帶居民生活:清晨淘洗蛤蠣的聲音,水鳥聲響、水車翻動、野狗吠、賣著雜貨車的廣播、詩人的吟唱、傍晚大火烹調的炒菜聲,成龍村的生活躍然眼前,最平實的記錄反而能更真實的打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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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婷藉由「水上樂園」這個命題來闢出對其作品的觀察角度,欲以樂園一詞和作品間的摩擦引發討論和喚起一些反思;對我來說,在聆賞雁婷作品過程裡面,無論是樂園一詞、造景、影像呈現、聲音,表達的是一種抽離不開的人為因素,人所造就的除了文化、在地風情、思想或言語上辯證激盪,也包含一些人為破壞,和人帶給自然環境上的變化,而她以一個獨立的收音者姿態,靜靜收集然後再一次向大眾揭發。至於是不是樂園,我想把這問題討論/詮釋權留予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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